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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说一些“零碎”
文:占国
生命是一篇小说,不在长,而在好。
——(古罗马)辛尼加
上和下
曾在一个“政法小区”里居住过几年,那里的人家多是一个系统的,就算不熟,三言两语后也能找到一两位互相熟悉的中间人,于是交往上总会留着客气的分寸,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搞得鸡飞狗跳的。
小区不大,三五栋高楼围着一个中心花园。花园不小,篮球场、健身场、桌椅板凳、山呀水的,总还有那么些气象。饭罢、闲余,只要天气好,大家都爱在那里消磨。爱动的,打打球练练器械,踢几下毽子;不爱动的,三五人聚在一起,聊聊天下下棋,甩几把扑克,也总能找到乐趣。
我尚静,就搬把折叠小凳儿在棋摊儿旁扎营。但从不下场和人支巴(“厮杀”),说手艺臭那太难听,主要是懒得动那脑子。就看,看他们兵来将往、马五进六的,图个乐儿,也好把时光呆走。下场厮杀的大多也就那么几个,无非老张老李什么的。日子一久,大家也都熟络起来,客气过后,便有了不伤和气的争盘夺地。惯常过眼瘾的几位也抛开了“观棋不语真君子”的古训,多少也要“跳马拱卒、上车支士”地喊上几句,我也没例外。别看棋盘上杀得面红耳赤的,三五盘瘾过完,立马张哥李哥地嬉笑起来,倒水递烟的也就不在话下。
那几日,依然是老张老李披挂上阵,旁边三五喽啰助威。近旁却多出一个立着的人,背头腆肚被手,干净的长裤短衫,不似我们这般拖鞋短裤的随意。岁数似乎比老张大,但说不准,额头油光平滑,仿佛熟食店中灯光下的松仁小肚。站得不远不近,没在圈子里,但足可看清棋盘。几天下来一直不言不语,默默地看,默默地走开。老张似乎乜斜过那人一眼,还似乎鼻腔里哼了一声,便再也没向那边看过。
几天后,场面依旧。杀得不可开交之时,喽啰们开始支招,开始大呼小叫,场面顿时热闹起来。忽听得立着的那人一声嗽,很响亮,盖过了众喽啰的聒噪。众人见他手指棋盘:“嗨——那红炮去沉底,不早就赢了嘛——”众人还在迷瞪,老张疾如闪电地抄起几枚棋子,一把打在那人身上,狂怒地吼道——
去你妈的!你丫是谁啊?狗拿耗子的东西,滚!
那人一激灵,“松仁小肚”见红见汗。还没张嘴,又是一把棋子打来,这人顿时有些慌乱,仓皇皇转身逃了。
众人不解啊,平常总是弥勒样的老张,今天是吃错药了?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急什么眼啊?那人走远,老张变戏法儿似的立马恢复常态,边捡起丢出的棋子边说——
这孙子,原先是我们×长。可不是东西了,吃拿卡要整人睡人的都做绝了。老天爷不开眼,没把他送局子里去,捞了个平安落地。这不刚退休嘛,不揍他就是好的,谁还稀罕搭理他啊。
前和后
一干有关联的人走路,在国人这里是大有文章的。一家人走路,小孩子在前,老人在后;同事朋友走路,能闹的在前,话少的在后;旅游团最简单,举小旗儿的在前,“羊羔”们紧跟,时不常还“咩咩”地叫两声儿。
要说最讲究的,那必是公务行动了。最高长官居中居前,左右两翼往后半步或一步,论资排辈依次紧跟,即便最后的也得有个一“长”之位,否则便是对居前者的不尊。至于吃瓜群众啦路人甲啦什么的,经过审查后或许可以荣列夹道欢迎之伍。还得腿脚灵便,能蹦能跳,以便在居前者经过时,蹦跳着高呼“欢迎,欢迎!热烈欢迎!”之类的话语,脸上一定要挂上无比激动状。
公务队伍里,女人是绝对不能靠前的,除非她就是居前者,这和欧美的做法颇有不同。洋人讲究个“lady first”,集体步行的场合基本都是女人在前。而国人即便是非正式场合,也大多是男人冲在前面,甩下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。
这倒也说得通,欧美洋人骨子里骚性大,男人的“那话儿”在前,让女士在前,再搞出一个“性解放”来,那可不就是骡子是马,想遛就遛嘛。所以说,形式上的“女士优先”,不过是温水煮青蛙,让女士们在得到这种表面的“特权”时,不知不觉地丢失了与男士平等的权利。
要说还是天朝的女子们厉害,就让你们大老爷们儿走在前面,不是正好把装着钱包的屁兜儿留给她们了吗?钱袋子被管着,你能嘚瑟到哪儿去啊?等你鼻青脸肿地转身回来,分分钟叫你好看。
里和外
国人爱面子,那是出了名的了。光鲜耀眼的一面,总是留给外人看,所以有了“大金牙”,有了“双手十二枚戒指”,有了脖子上挂“狗链”,更有了硅胶和网红脸。
层层加码便有了“政绩工程”“面子工程”,有了标语旗帜,有了坚决和伟大。驴粪蛋儿和驴粪的区别,除了光溜儿,似乎再也没有别的了吧。
由于工作的原因,进去过无数人的家中“参观”,给人的印象吧总是不那么对称。许多光鲜靓丽的人士,家中几乎是一团糟。尤其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,有些居住的狗窝里藏进一个大活人,你都没办法找出来。
国人请吃饭更是如此,尤其是请到家中吃饭。不管来客多寡,总是满满当当一大桌子,甚至是碗盘相叠,主人敬酒时却依然说着“实在寒酸,没几个菜”的客套话。欧美人似乎不这样,你若是被请进他们家中做客,他们一定会说,欢迎你的到来!为了今天的晚餐我们足足准备了一周云云,末了,端出一锅土豆洋葱牛肉的糊涂炖来。
不过,欧美人也不总是面子上的那么直爽吧。我就敢说,川普每次会见他国领导人,使出他的“川普握”杀招儿,看到对方痛苦又无奈的表情时,内心一定是在坏坏地嘿嘿着,不知偷着做了多少个表情包呢吧。印度的莫迪总是喜欢给人一个“熊抱”,还用那“印度左手”使劲地拍打着对方后背。被拍着的尴尬且先不说,莫迪内心促狭的坏笑也是有的吧。
生和死
母亲去世时,在殡仪馆停灵,家乡的风俗是设灵堂吊唁三天再火化。白日里亲朋旧友熙来攘往,夜里单留孝子守灵。那晚我独自守夜,后半夜去院子里方便。皓月当空,寂寂无声。院子里没有路灯,只有月亮洒下的银辉。看到灵堂外到处都是白日里放完鞭炮的碎屑,想着爱干净的母亲,想着天亮后客人们的不便,我便寻了一把笤帚扫了起来。
整个殡仪馆只有院子里的我,和灵堂中躺在棺材里的母亲。院子很大,碎屑很多,等我汗津津扫完,差不多月影西斜东方微白了。正在收拾最后一手推车垃圾,大门处窜过一个人来,一迭声叫苦:“哎呀妈耶,你可吓死我了。后半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,听到外面沙沙沙的动静,窗缝里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团灰影,裹着灰尘在院子里转过来转过去的,以为闹鬼了呢。我这半宿就躲在被窝里哆嗦了,尿都快吓出来了。”
打眼看,原来是殡仪馆的门卫。看他那依然惊魂未定的样子,还真是有些内疚。那你还敢在这儿当门卫?
哪里有什么鬼?那鬼分明是在他的心里了。我扫院子还真不为吓他,只是想讨母亲的欢心,等她老人家一觉醒来,望着满院的洁净,对着我一笑:“好孩子,真勤快!”
作者:占国,二十年军旅生活,现从事刑侦工作。爱好文字、旅游、美食和发呆。